互联网时代，被迭代的不只是天涯
那些“时代的眼泪”文｜冯晓亭 曹 杨 陶 淘 马志刚 李 欣 张 琳编｜惠鹏权文章来源｜燃次元（ID:chaintruth）毫无疑问，被互联网时代抛弃了的那些曾经的“明星产品”，想要“重启”很难。6月3日22点，前天涯论坛执行主编宋铮提议发起的“七天七夜，重启天涯”直播义卖活动告一段落。本想筹集到300万元资金，而截止6月3日18点，“重启天涯”账号通过抖音平台直播带货累计预估利润8.43万元，打赏收入6.56万元，直接收入总计14.99万元，如果加上其收到的54766元捐款，也只有20余万元，和预期相差较大。图/“重启天涯”收到捐款54766元来源/“重启天涯”直播间 燃次元截图按照“重启天涯”的最新说法，直播带货还会继续，直到完成目标为止。很多网友也提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，“什么时候能筹够钱”“筹够钱就能重启吗”“重启后就不会倒下吗？”显然，宋铮也无法给出明确的答复。对于过去24年间积累了上亿用户的天涯来说，如今的困境，用互动百科创始人、字节跳动投资人潘海东在直播间透露的消息来说，尤为贴切，“关于天涯这个事情，我跟字节的投资部聊过，大家确确实实不感兴趣，完全不感兴趣，因为（天涯）已经完全不在时代潮流上了。”被宋铮称为“空前绝后”的互联网社交平台，天涯尚且如此，也就不难理解那些被大浪淘沙的其他互联网产品了。不过，它们有一个好听的名字，叫做“时代的眼泪”。本期小酒馆，燃次元就和几位互联网深度用户聊了聊，哪些是曾让他们着迷的互联网产品，以及他们与这些“时代的眼泪”间的一些小故事。他们中，有人把中学时期的感慨都留在了博客里，却忘记了账号和密码；有人在聚美优品里买了人生的第一双高跟鞋，再好奇打开网站时，结果却是很多的“404”；有人用直板手机在QQ农场“偷菜”偷得不亦乐乎，竟然调闹钟半夜爬起来，真让人“伤不起"；有人在贴吧里追星，甚至给自己爱豆的对立面明星“爆吧”，而最终让“回帖”的时间停留在了6年前。通过他们的讲述，同龄人自然会重拾那段网上冲浪的美好时光，而更年轻的人似乎也能亲历一场“互联网考古”。物也非，人也非，事事非，往日不可追。一代人终有一代人专属的互联网印记，而那些不能实现用户迭代升级的互联网产品，必将会走向衰落，成为“时代的眼泪”。许久不用天涯，但永远会怀念覃茉 | 36岁 白领应该是上个月，我才知道天涯网站已经无法访问了。说实话，在我还没听到这个消息之前，我都已经有近10年时间没登陆过天涯了，就连账户名我都很难回想起来。但在得知这消息后，内心还是泛起波澜。我是2005年上大一时开始玩的天涯，那时候互联网不像现在这么发达，我既没有智能手机，也没有个人平板电脑，只有在课余时间花钱去网吧冲浪，才能接触到新闻和比较前沿的知识。在网吧，室友喜欢追剧，我则喜欢逛天涯论坛。我不知道更早期的天涯论坛是如何的，反正我那时候对于天涯印象最深刻一点就是，“老抽风”。它不像现在互联网产品这么流畅，经常在线用户人数一多，网页就会提示“技术维护中”，过一会又恢复正常了。用户体验虽然有些差，但对于我们来说，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。像我就最爱泡在天涯里刷帖，还试过在本地论坛里交友、线下聚会。大学那几年，我都是天涯的深度用户，也是大学期间，我在天涯追完了当年明月连载的《明朝那些事儿》，还追过天下霸唱的《鬼吹灯》。期间还穿插追了不少高质量连载小说，但年代久远，我现在只能记住一些有名气的作品。参加工作后，我少了很多空闲的时间，逛天涯的时间急剧下滑，慢慢地，我从“周活用户”变成了“月活用户”。再后来便是智能手机时代，平时空余时间都花在手机APP上，除了工作会用到电脑，我自己都很少用电脑在互联网冲浪，自然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花时间逛论坛。虽然我也有这么长时间没用过天涯，但对于天涯还是很有感情的，毕竟常用天涯的那几年，正好是我最值得怀念的青春岁月。上周，在网上得知“重启天涯”计划，我也跑去围观了一下。我无意间发现了官方的捐款渠道，便不假思索支持了一下，虽然钱少，但这也是我第一次给企业捐款。图/捐款收据来源/覃茉供图我希望天涯能够重启成功。作为多年不用天涯的天涯er，我也不求天涯能恢复往日荣耀，只求“苟”住就行，能让老用户想回去看看的时候，随时都能进入页面。我的“伤春悲秋”都留在了博客里最近，我在搜索想要阅读的小说时，看到有人在博客上放了下载链接，还有人在博客上写了很精彩的读后感。我便有了重新登录新浪博客的想法，但是我早已经忘记了账号和密码，只得重新注册了新账号。再次登录的时候，我才发现陪伴了我整个青春的博客，原来页面并不大，很难想象自己是怎么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那么多内容。2007年我上初中，正是博客发展的黄金时代。当时人人开博写日志，包括很多明星和商业大佬，连门户网站也纷纷开设博客频道。当时移动端还没有全面崛起，上网也没有那么方便，我家里用的还是台式机。因为读书的关系，爸妈也限制我的上网时间，所以每每看完电视，我总是借着查资料的借口，登录浏览下博客。彼时的我比较沉迷青春文学，所以会经常去浏览郭敬明和落落这一类作家的博客。那时候博客的活跃度还是挺高的，郭敬明发个感慨，底下都是类似文字风格的打卡留言，俨然大型失恋现场，营造出了一个“中二青春疼痛扎堆”的氛围。图/新浪博客最新娱乐排行榜来源/柒柒供图我时不时也在博客上发个日志“伤春悲秋”一下，而且我那时候沉迷《仙剑三》，也会在博客上为自己喜欢的角色写小作文。到了高中，爸妈为了让我安心学习，家里直接断了网。等到我上了大学的时候，博客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微博。伴随着移动端的崛起，微博的登录和发布更加方便，短小精悍的内容也更适合碎片化阅读，获取信息也更方便，自此我基本上没有再上过博客。如今我再度登录陪伴了我整个初中时期的新浪博客，我发现它基本上已经“名存实亡”了，早已没有人在上面认真且长篇地记录和分享，话题内容也都跟不上热点。不得不感慨，互联网产品的更迭速度就和这些年的时光一样，白驹过隙，转眼已物是人非。人生中的第一双高跟鞋，买于聚美优品小鹿 | 32岁 互联网从业者最近一次提起聚美优品，还是一个月之前。那时，网上有个讨论度很高的话题，“为什么现在女生都不喜欢穿高跟鞋了？”我才猛然意识到，自己也好久没有穿过甚至买过高跟鞋了。而有意思的是，我的第一双高跟鞋，是在聚美优品买的，我自己也好久没用过聚美优品了。图/聚美优品网站来源/燃次元截图记得是在2011年左右，我读大二，班里的女生都很喜欢穿高跟鞋，我就想着也买一双。当时虽然也有一些综合型的电商平台，但是垂类的购物平台，更受我们喜欢，比如，蘑菇街、美丽说、凡客诚品以及聚美优品等。而聚美优品，更是凭借着其创始人陈欧帅气的颜值和“我为自己代言”的魔性广告语，深入人心。当时聚美优品最火的就是美妆产品，还打出了所谓的“化妆品团购”，而衣服、鞋子这类产品，也比在综合型电商平台好搜索，且性价比高。更关键的是，聚美优品推送的产品都很年轻化，有时候还有搭配推荐。所以，聚美优品成为了很多女生在网上“闲逛”的首选。所以，想来想去，我最终还是在聚美优品买了我的第一双高跟鞋。它很便宜，但穿起来很舒服。也因此，聚美优品就成了我非常爱用的购物网站。尤其是在大四和参加工作的第一年，我在聚美优品买了很多化妆品、护肤品等，主打的就是“便宜”。我记得当时也经常会和朋友讨论，“会不会是假货”“靠不靠谱”等，但买了很多次，也没有出现过敏等症状，顾虑也就作罢。但后来，关于“聚美优品卖假货”的新闻越来越多，而这个时候，跨境电商开始流行，像小红书、考拉海购等电商平台，也因为“性价比”逐渐成为了我购物的首选，再后来网购就是淘宝、京东，现在则变成了抖音直播间。其实，因为工作关系，我近几年也关注到聚美优品的一些新闻，但也就是看一看新闻标题，没有进一步打开的想法。直到上个月和朋友聊天，我才好奇地打开了聚美优品的网站，发现虽然官网还有，但基本都是“404”了。那些高中时代的碎碎念和相册，都在人人网思语 | 30岁 互联网公关在我的认知里，人人网是一个“半截入土”，却又在朋友闲聊时偶尔被提起的网站。我上高中的时候，PC端还是大多数人常用的上网工具，人人网也已经在我和同学们之间普及。每日到家，我几乎都会在写作业之前打开这个网站，在好友动态里，刷一刷朋友们的“新鲜事”，回几句评论。人人网就是我的一片精神自留地，百余人的好友列表里，只囊括了高中同班同学、邻班同学，不然就是小学、初中好友。在这个平台上，没有父母师长，我总是可以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情绪宣泄其上，也就是如今大家常说的“emo”内容。那些“新鲜事”，有的关于失眠，有的字里行间是对暗恋男生的情愫，还有的是因考试失利而沮丧的内容。图/人人网主页图片来源/思语供图而在我用了3、4年的人人网日志中，还有太多上了锁的文章，记录了我高中和刚上大学时写的一些“伤痕文学”。这些稚嫩的文字，如今看来，让人哑然失笑。人人网的相册里，也有我很多青春回忆。记得那时候，相册的功能里有一个是把人“圈出来”，有点像现在朋友圈发个照片可以艾特别人。我当时的爱好不仅是和朋友合影、圈朋友来评论，还包括拍一些动物的照片，然后去圈和照片表情相似的朋友，目的是逗他们玩，看着他们发气鼓鼓的表情，我就觉得有趣。如今，我的人人网主页到了打开都困难的地步。要不是在网页版胡乱尝试了3次用户和密码而成功解锁，这个连“找回密码”界面都没有的网站，我就真的再也上不去了。不过，我发现曾经上传的无比普通的照片，居然有的显示为“违规照片”。还有的界面上1秒还能点进去，下1秒就突然变成了白屏。我在想，这个曾经的火爆网站，应该是很久没有人维护了吧。我打算尽快把上面相册里的照片和日志，都保存下来，以免将来某一天，我的人人账号真的“查无此号”了。逃课去网吧，只为“偷菜”李可 | 27岁 互联网从业者“妈，要是你帮我照顾我的农牧场，我就不逃课去网吧了，肯定好好学习！”时隔多年，我再次登陆QQ农场，菜还在，菜园却有些荒芜，心情也随着往日记忆而变得感伤起来。初中的时候，社交网络大举进入我们的生活，QQ农场这款QQ空间中的小游戏风靡一时。游戏里，玩家作为农场的主人，从选种、耕种、浇水、施肥、收获果实到出售给市场，其中最刺激的是“全民偷菜”，这也让刚刚拥有手机的我沉迷其中。为了第一时间“偷菜”，我会把好友的菜几点几分成熟，全写在本子上，然后定好闹钟坐等其成，甚至经常半夜爬起来，偷得那叫一个勤快。也因为偷得太狠，还老使坏给别人的菜地种草、放虫，我曾被亲戚线下当面“制裁”。尽管当时的手机是直板按键机，网速慢、套餐贵，而且玩起来也只能根据文字描述操作，看不到图片，但我依然痴迷得不可开交，还因此把空间签名从“神马都是浮云”，改成了“哥偷的不是菜，是寂寞”。再后来，我便频频拿着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零花钱，去网吧一边听着《玫瑰花的葬礼》，一边打理我那一亩三分地。除了QQ农场，我又玩起了QQ牧场、抢车位、Q宠大乐斗，QQ家园等一系列的游戏。图/QQ农场图片来源/李可供图直到中考临近，直线下滑的成绩已不容我再“浪”了。初一上学期，我还是年级第一，而初三的模考分数眼看跌到了快要进职高的地步。有一次，我妈把我从网吧揪出来后，没收了我的手机，但我向她提出了“帮我把农场经营下去”的要求。她答应了。于是，我妈便遵守约定，每天准时帮我种菜收菜，闲下来还会去好友菜地挨个偷菜。至于最后，我顺利考入理想的高中，曾经的热爱也随时间变淡，而我妈，反倒日渐着迷偷菜了。如今，我似乎已很难再对任何游戏着迷，家里Switch、PS等一堆游戏机长久在落灰。小时候玩QQ农场那种简单而美好的生活一去不返，真是让人“伤不起”啊！当年追星逝去的青春，大部分葬在贴吧里沈茶茶 | 24岁 工程师因为想查一个信息，我打开了手机里“尘封多日”的贴吧APP。在将贴吧当“工具”短暂使用了一小段时间后，我突发奇想，要不看看过去在贴吧留下了哪些痕迹。在点进“关注的吧”后，我看到过去关注的贴吧，不禁将思绪拉回到很多年前在贴吧追星的日子。没错，我关注的，除了校园吧和特鲁姆普吧外，其余的都是和明星以及八卦相关的贴吧。从账号详情中，我看到我注册贴吧账号的时间是2011年，推算了一下，那时候我刚上初中，正是迷恋组合“东方神起”的时候。图/沈茶茶的贴吧账号详情来源/沈茶茶供图注册贴吧账号，显然是为了和吧里的“盟友”建立联系。因为那时候，还没微博超话，掌握爱豆最新动态也只有在贴吧。除了常规的交流分享外，贴吧也是管理员“发号施令”的根据地，投票应援这些常规活动我都不太记得了，只记得当年自己也有过“中二时期”，跑去“爆吧”，爆吧的对象自然是和自己爱豆对立面的明星。估计很多人都对“爆吧”没印象了，爆吧就是在贴吧内不停地发表无实质内容的帖子，这些帖子往往不够正能量，以水帖、垃圾帖，甚至是辱骂贴、檄文为主，其最终目的就是扰乱贴吧秩序。虽然很不想承认，但过去我就参与过几次这样的爆吧行动。现在回想起来，自然是感到有些“羞耻”，但过去混迹在贴吧的日子，确实也是我难忘的快乐日子，那都是青春的记忆。再后来，我都忘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频繁用贴吧了。从贴吧所记载的回帖日期推导，大概是我从大二开始，因为我大一时候还会混大学的贴吧，甚至我都是在贴吧认识我舍友的。但最新回帖时间还停留在2017年，迄今已有6年。说实话，确实是贴吧不好玩了。因为用的人少了，好帖少了。像我之前常混的韩娱贴吧，之前高质量内容很多，但现在吧里的内容只能用“糟糕”来形容，造谣的人还不少，感觉都是一群还在接受义务教育的孩子在上边发言。或许是我现在已经有了替代贴吧的其他互联网产品，所以，对于贴吧如今的衰落，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。金山打字游戏是微机课上“4399”平替潇潇丨29岁 撰稿人试问90后们，谁没有在小学的微机课上玩过金山打字游戏呢？在我们小学，读到三年级才会有电脑课，当时也不叫电脑课，而是称“微机课”。每周一节的微机课一般分为两部分，上半节是老师讲，这期间老师会用他的终端控制所有的电脑，即所有的电脑显示的都是统一的教学电脑的画面，下半节才是学生的自由操作时间。不过，因为微机课的电脑都没有连接网络，是不能“上网”玩“4399”小游戏的，所以我们的乐趣主要来自于金山画王、金山打字游戏，以及电脑自带的单机游戏，如空当接龙、蜘蛛纸牌和桌面弹球等。当时最受我们女孩子欢迎的当属金山画王，它比电脑自带的画图软件更先进，且有很多意料之外的功能，比如素材笔预设了一些特效，仅仅点一下就可以出来渐变的花、成群的蝴蝶等。在那时的我们眼里，这简直像魔法一样神奇。不过，并非每台电脑都安装了金山画王，甚至有时好不容易抢到一台安装了该软件的电脑，可能还得被迫让给班里的“大姐大”。所以相较于金山画王，几乎每台电脑上都装有的金山打字游戏才是我最熟悉的软件。记忆中，金山打字游戏主要包括以下几种游戏类型。警察抓小偷的经典打字游戏（生死时速），即通过输入英文长句来推动警察或者小偷前进；打字版本的打地鼠游戏（鼠的故事），即输入单个字母就可以打到老鼠；按下苹果上面的字母来接住苹果的游戏（拯救苹果）；打字母即射子弹的飞机大战打字游戏（太空大战）；输入英文单词帮助青蛙通过池塘闯关冒险游戏（激流勇进）。彼时年纪太小，需要输入英文长句子的游戏基本玩不明白，所以我的兴趣主要集中在输入单个字母即可通关的小游戏上，比如“太空大战”“拯救苹果”等。玩金山打字游戏倒也不是为了练习打字水平，单纯就是把它当成4399小游戏的“平替”。有时候还会和好朋友挤在一台电脑前“努力通关”，那真是一周最快乐的时光了。图/金山打字通来源/潇潇供图小学毕业后，我再也没有接触过金山打字游戏。金山打字通好像也停在了2016年这个版本没有再更新过，它和我的小学时光一起，都成为了过去的记忆。*题图来源于视觉中国。*文中小鹿、思语、李可、潇潇、沈茶茶、覃茉、柒柒为化名。媒介合作联系微信号|ciweimeijiejun如需和我们交流可后台回复“进群”加社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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